蒙格斯智库：谁是放松银行管制后的赢家？穷人还是富人？

　　导 言

　　对于银行业的监管关系到金融市场的稳定性以及经济的长远发展。作为经营货币信贷业务的金融机构，承担了包括吸引公众存款，发放贷款以及办理票据贴现等诸多重要职责。对银行业的监管力度直接影响到资本在经济中的流通力。监管太严会削弱银行的放贷能力，影响经济的长远发展。监管太松又会增加银行的烂账，为金融危机埋下种子。如何平衡这把“双刃剑”成为摆在金融监管部门之前的一大难题。

　　学者Thorsten Beck， Ross Levine，和Alexey Levkov在权威期刊Journal of Finance中发表的这篇文章首次从收入分配的角度来看待放松管制政策。文章发现实际的受益者是穷人。放松管制政策对富人的收入没有显著的影响却增加了穷人的收入，使得社会的贫富差距被缩小。

　　笔者每读一遍这篇文章，都会被作者所精妙设计的研究方法和论证思维所深深折服。并且认为，在金融危机后专家学者们对放松管制政策口诛笔伐的时候，这篇文章从另外一个角度提出了反驳意见，为新政策的制定，提供了有力的基础。　　

　　作者：蒙格斯智库高级研究员谢东平博士

　　数据和研究策略

　　文章是以1976年到2006年的美国为背景，因为在70年代之前美国只有极少的几个州允许跨州的银行分支。而从70年代中期开始，美国各州开始陆续通过法案取消了银行分支的限制，这被视为是放松银行监管的第一步。整个过程一直持续到2008年的经济危机之前。

　　（一）双重分差法

　　文章首先采用了在政策评估中被广泛应用的双重分差法Difference-In-Differences （DID），即在加入各种控制变量后，比较同一个州在放松管制之前（控制组）和之后（实验组）的社会贫富差距的变化。那么这种变化就可以归功于放松管制带来的影响。文中的处理变量D被定义为某州在放松管制后的年份取值为1，否则为0。文中使用了最普遍的Gini系数来描述社会贫富差距。

　　值得注意的是在执行双重分差法之前，必须对研究对象进行平行趋势检验，意思是需要排除反向因果关系的存在。简单来说，我们必须证实是放松管制改变了Gini系数，而并非因为Gini系数导致了放松管制。于是，作者使用了一个持续期模型来考察是否因为各州的Gini系数的不同导致了放松管制时间的不同，结果发现回归结果并不显著。

　　为检验放松管制对Gini系数的因果效应，作者提出了以下的计量模型：

　　其中，Y代表了Gini系数，X代表了一系列反映当地经济状况的控制变量，A和B分别代表了地区固定效应以及时间固定效应。DID的回归结果告诉我们：放松银行管制大大减少了收入的不平等。

　　（二）机制分析

　　在证实了二者之间的因果效应关系后，作者还试图解释这种因果关系是通过哪些渠道实现的。

　　1.提高银行运营绩效

　　作者考虑了放松管制前可能会对措施起到负面影响的四种初始条件：单位银行（unit banking，即只有一个银行点）、小银行的市场份额、小企业的市场份额、以及居民的离散程度。通过这些变量与文中的处理变量D的相互交叉回归，作者发现只允许单位银行，小银行的市场份额越高，小企业的市场份额越高，人口更分散的州在放松管制后，Gini指数下降得越明显。作者的解释是放松管制使得更多的小银行参与到合并和收购的过程中，从而形成大银行，优化资源。并且地理限制上的消除，使得银行可以把触角伸到位于比较偏远的地区。

　　2.创业渠道

　　作者将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增加分解成两个部分：对自由职业者的影响和对带薪工人阶级的影响。作者将各自人群的收入增加再度进行双重分差法进行回归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增加完全来源于带薪工人阶层，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1）因为企业可以得到更便宜的贷款，它们倾向于扩大生产，因此工人们的劳动时长上升；

　　（2）由于劳动力需求量的增加，工人的工资上涨。最后的结论是：创业的增加并非放松管制减少收入不平等的背后原因。

　　3.教育渠道

　　为了检验教育渠道，作者间接地检验了两个假设：

　　（1）放松管制之前教育程度越低的带薪工人的工资增加的幅度应该越高，因为他们更多的享受了教育福利和技能提升福利；

　　（2）年级越小的工人的工资增加的幅度应该越高，因为他们越有可能接受再教育和技能培训。

　　在检验第一个假设的时候，作者将带薪工人阶层分成两组，一组拥有高中或以上学历，另一组拥有高中以下学历。作者发现带薪工人阶层收入的提高有73%来自于低学历群体，只有27%来自于高学历群体。因此，第一个假设得证。

　　在检验第二个假设的时候，作者将带薪工人以年龄分为三组：25-35, 36-45, 46-55。作者发现收入的增加多数来自35岁以下的工人群体，这间接说明了放松管制通过增加低技能工人的教育而减弱收入不平等。

　　结论和启示

　　社会的收入分配是金融监管部门制定金融管制政策时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即政策到底是增加还是降低了人群收入的不平等。一方面，银行管制的放松会增加银行间的竞争，促进银行提高自身效率并降低贷款利息，这使得穷人们的贷款请求更容易通过，这对穷人们是有利的。但是另一方面，由于企业同样从银行处获得更便宜的贷款，它们可能会用相对廉价的资本来代替相对昂贵的劳动力，这对穷人们是不利的。那么，到底放松银行监管是增加还是降低了贫富差距呢？

　　这篇文章巧妙地运用了双重分差法，检测了美国各州在放松银行管制前后的社会收入分配的变化。作者用严谨的思路和巧妙的实验手法告诉我们放松管制的最终受益者是穷人，特别是低技能工人群体。这种影响使得社会财富的分配更加均衡。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各国的经济学家都在呼吁加强金融监管，想给银行业加上各种条条框框。但是本文的研究告诉人们，金融监管过于严格很可能会损害底层工人阶级的既得利益，使得社会财富分配再度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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